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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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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虹背對著他,蜷縮成一小團睡在床沿,像是無助的鴿子。

倪群只覺得胸口悶得慌,氣都喘不上來,想要大吼大叫的沖動。

在他簡單的是非觀念裏,黑是黑白是白,犯了罪就得法辦,沒有網開一面的說法。

不是他耿直的眼底不容沙子,只是他不想去看那些社會上藏汙納垢的東西。

他不傻也不呆,有時候左右不了太多,最起碼他可以做好自己。

有點沮喪,是向邪惡妥協屈從的窩囊感。

他沒到那種嫉惡如仇的地步,只是被人騎到脖子上拉屎卻不能作為,他想不通也覺得委屈。

顧崢說得對,是殷虹不敢撕破臉告他,寧可吞咽下苦果吃個啞巴虧。

他就不明白了,忍氣吞聲就能換來太平度日了?那以後顧崢再來騷擾怎麽辦?或是那個渣滓去禍害社會上別的女孩怎麽辦?

如果他剛好不在身邊,那殷虹——

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那麽心疼。

躡手躡腳的翻身下床,順手拿了煙盒去陽臺那裏抽煙。

把窗子開了一道縫隙,涼涼的風帶著讓人警醒的溫度,激的他渾身皮膚都縮緊,適應性的做出自我防護的反應。

他記得,飛鷹去他們軍區挑人的時候,他和趙全還有另外一個家夥互相摽著,沖過終點的那一刻幾乎要斷了氣。

只要兩個。

飛鷹多牛氣啊,整個軍區拔尖的偵察兵都到了,軍人血性彪悍的一面被激發,是頭可斷血可流士氣不可辱的勁頭。

負重急行軍,武裝泅渡。呵呵,他記得那是三月,跟現在差不多,河水冰涼刺骨,趙全不愛說話,他就絞盡腦汁的撩他,試圖激怒他。因為實在是太特麽冷了,不互相說說話堅持不下去啊。

十八樓的風大,倪群完全是無意識的側了身體擋住風口,即使遠遠不到暢快淋漓,也讓他郁結的心情舒坦了少許。

他想念趙全了。

一塊兒進飛鷹的隊友,一個宿舍的兄弟,出任務時候把後背交給對方全然信任的親人。

捏滅了煙蒂,倪群笑著擦了擦眼角。

真他奶奶的沒出息透了,會淌貓尿了。

記得離開飛鷹之前去袁隊的家屬院喝酒那次,袁楊指著鼻子罵他們兩個。

大老爺們兒,哭哭唧唧的像什麽樣子,都跟林黛玉似的多愁善感?丟人!這種情緒可要不得。

胡亂的抹了一把臉,倪群長舒口氣。

想那個家夥幹嘛?

人家這會兒接班袁隊,前途大好,以後在部隊鐵定一路飛升呢。

他不嫉妒,真的,自個兒兄弟,他希望他好。

只是,他也希望他別忘了他們這些曾經肝膽相照如今卻退出那個隊伍的兄弟們。不管是什麽原因,那種情誼這輩子不會再有。

……………………………………………………

“來,出拳再快點!你怎麽一點勁兒都沒有啊,撓癢癢呢?”

殷虹氣的一屁股坐地上,賭氣不看他:“不練了。”

倪群蹲下身哄她:“瞧瞧,又生氣了。嘴巴撅這麽高,都能掛油瓶子了。”

“哎呀討厭。”殷虹急了,伸手胡亂抓了擦汗的小毛巾丟他:“你說你這出的什麽餿主意?我都三十多的人了,能從頭練功夫嗎?這合理嗎?”

“怎麽不能!”倪群理直氣壯的梗著脖子:“你又不肯去外面健身房練跆拳道散打什麽的,那就只能我教你了。再說,咱這水平雖然比不過趙全和袁隊,教你還是綽綽有餘的,秒殺市面上一切華而不實的花架子。”

“你個楞子!”殷虹拿他沒辦法,氣又氣不起來,索性在地板上四肢大開的放松耍賴:“不練了,說什麽都不練了,愛咋咋地。”

倪群瞇著眼睛看她,單手握拳又松開,帶著威脅的味道:“真不練了?”

“不練。”殷虹揚眉,聲音拉長:“說話算話。”

“那我抓你癢了啊。”倪群惡狠狠的擰起眉頭,作勢去抓她:“快選擇,是笑個全死還是累個半死?”

殷虹咯咯笑著,渾身都笑軟了,辛苦的躲著:“別鬧,癢死了……”

躲又躲不開,求饒也沒用。殷虹眼珠一轉,挺了挺胸擦過他的手腕:“哎你這就不對了啊,怎麽能趁機揩油呢……”

倪群驚愕的一張俊臉變了形,伸手指著她結結巴巴的:“嘿,你這……倒打一耙?”

殷虹一骨碌爬起身,得意洋洋的扮個鬼臉:“怎麽著?我非禮你?那我可得坐實了這個罪名,不然虧大發了。”

場面一下子逆轉。

變成大塊頭教練在前面逃,身後不依不饒的跟著嬌小玲瓏的學員,笑鬧的不亦樂乎。

鬧也鬧累了,兩個人並排躺在地板上休息。

“我真不練了,也不完全是怕吃苦,倪群,這樣不行的。”殷虹伸手拉住他,掌心相貼:“有你在,我不用怕。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啊。”

倪群有點無奈:“沒錯,是我說的。可要是我不在呢?”

殷虹放松的開玩笑:“你想去哪兒啊?還想另外找個年輕漂亮的?”

“你真能扯。”倪群這回沒順著她瞎說八道:“再怎麽樣我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跟著你吧,有句老話怎麽說的?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再說了,萬一你不要我了呢?我也得幫你尋思個防身自保之計不是?”

“我什麽時候說不要你了?”殷虹氣鼓了小臉,擰著眉毛側過身看他:“你還好意思說我扯?”

“好了好了算我說錯話。”倪群投降:“換個理由。萬一我死了呢?”

殷虹大驚,聲音發緊:“你還變本加厲了是不是?!”

“真生氣啦?”倪群轉過身來看她,吐吐舌頭:“我就那麽一說,你權當我放個屁。”

殷虹轉過去背對著他不吭氣。

倪群乖乖坐起身去拉她:“我童言無忌,我胡說八道。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小破孩一般計較。”

他總是這樣,舉重若輕的耍寶逗她笑逗她開心,他就想不到一個女人聽到那種漫不經心的假設時候萬箭穿心的難受。

情到濃時,他怎麽敢這麽刺激她?

她知道他的苦心,知道他怕顧崢再來找她麻煩。

其實她的包裏有防狼電棍,甚至噴霧。可是那天那種情況,完全來不及用上就被制服了。

不得不說,女人天生的勢弱真是沒辦法。

“姐我說句話你別生氣。”看出她的軟化和猶豫,倪群順勢拉起她抱坐在懷裏。她的背靠著他,是相濡以沫的感覺:“你那天不該放他走,那會助長他的囂張氣焰,他下次不僅不會收手,反而會更加變本加厲。姐,你別笑話我古板或是理想化,我多年受的教育是這些,現在又在公檢法這樣的執法機構上班,我相信邪不勝正,我相信自己挺直了腰板就不怕別人胡說八道。像顧崢那樣已經觸犯了法律構成了犯罪,就該被扭送控告,關進看守所接受法律制裁和回爐再教育。”

“我替你說吧,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殷虹扯扯嘴角,裂開的傷疤還有點點疼痛,提醒著她差點被強-暴的不堪:“你覺得我特懦弱是吧?一再縱容顧崢的胡作非為。是,我得承認他說的理由有一半是對的,我跟他丟不起那個人。可是還有一方面,我不能讓他把你也扯下這趟渾水。倪群你別說你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行嗎?我只要一想到那些不負責任的網絡傳言把各種惡意的揣測和想法往你頭上扣,我就覺得自己要發瘋。”

“怕什麽?”倪群覺得不可思議,開動所有腦細胞試圖跟上她的思路:“說我一個公檢法工作人員洩私憤動私刑故意傷人?姐我發現我想不到你在想什麽,你直接告訴我唄,別讓我急。”

這世上的人心險惡,向來不吝於用最大限度去揣測。殷虹感懷於他的懵懂,更傷感他會慢慢被沾染被玷汙,變得老練,純真不再:“會有很多難聽的話,算了,說也沒意思。”

倪群失笑:“那結果呢?出於保護的心理,你打算一輩子藏著我,不讓別人知道咱倆的關系?”懷裏軟軟的嬌軀一下子變僵,倪群的反射弧折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亂說話的老毛病,踩的還是殷虹最不願提及的痛腳:“對不起,我又頭腦發昏胡說八道了。姐你捶我吧。”

殷虹抿了唇,試圖冷靜客觀不帶個人情緒。只是事關自身,又怎麽可能做到絕對的公正?

“我沒想一輩子藏著掖著,我們之間不是見不得人的偷情。男未娶女未嫁,正常的交往罷了。只是,我想再等等,等個合適的機會,而不是這樣倉促的,尤其還夾雜著一些不好的事情在裏面,被迫把你推到前面去承受。倪群,你在部隊待了八年,我不說你跟社會脫節,可是那些人心險惡你真的想不到有多離譜。你是政治背景過硬的退役軍人,待的地方還是代表國家代表正義的執法機構。這本身就是敏感的話題。如果你找的不是我,而是一個簡單清白的女孩,門當戶對,那是佳話一場,郎才女貌,誰都挑不出毛病。我殷虹在社會上打滾了這麽多年,即使自覺問心無愧,可是一個寡居的女人,又是所謂白手起家的奇跡,多少雙眼睛盯著,挑毛病也好,或是時刻準備著咬我一口,連皮帶毛的賺點利息……沒人相信我們這樣的女人還會相信幼稚膚淺的愛情。”

倪群悶了一會兒,再出口的聲音帶了點難得的扭捏:“那實際呢,姐你相信嗎?”

“我信。”小手握住他的大手一塊兒擱在小腹上,很坦然的承認:“我不知道別人,可是我知道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倪群來了勁,扳著她的身體轉過來面對面,眼睛明亮:“那你說聲好聽的,什麽啞巴虧倒黴事我暫時也忍了。”

撲哧失笑,殷虹白了他一眼:“那麽大人,怎麽那麽幼稚?”

倪群理直氣壯的:“是你說的,愛情本來就幼稚膚淺,能怪我嗎?”

斜著眼睛看他,殷虹似笑非笑的就是不說。

男人急了,晃著她的肩膀,一疊聲的催促:“說嘛,姐你說聲好聽的。”

“不懂,什麽是好聽的?示範一下唄。”看著他急,抓耳撓腮的樣子像個小猴子。殷虹大樂,更想逗他到底。

“我愛你。”倪群漲紅了臉,不太敢看她,粗聲粗氣的:“就是這樣的話。”

殷虹莞爾,唇角上揚出柔美的弧度。

傾身向前,在他唇上蜻蜓點水的啄了一下,不帶玩笑的許諾:“我也愛你,倪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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